常见问题

不同的教师不同的教育

走自己的路

华德福教育并没有制定一系列的标准来衡量一个幼儿园是否是华德福幼儿园。我在英国的一所幼儿园看到,五个班级各有千秋,最重要的是老师和办园者是否认同华德福教育的儿童发展观,如果认同,每位老师可以结合本地的特色发挥想象力和创造力。我在瑞典看到,即使是同一件事情,不同老师的做法、看法也不同。

“大门关上,小门关上,大窗子关上,小窗子关上。”这是佩葛老师带孩子们叠布时唱的歌。收拾玩具时,孩子们已经养成习惯,把所有的布放在一起,其他玩具收拾好后,大家再一起来叠布。佩葛老师不参与收拾玩具,她说这是孩子们自己的事情,他们玩玩具,他们收拾。而若妮特说,收拾玩具应该是老师的责任,孩子帮助老师来收拾,孩子太小,还没有承担责任的意识。

不同的教师不同的教育

有的华德福教室玩具较多,有各种手工做的娃娃和小动物,还有各种木头玩具,包括木头汽车、火车,还有加工成弧形的木头。究竟一个班级需要多少玩具,看来是由主班老师来决定。但无论如何,每周至少有一天,孩子们玩的是森林里的“玩具”。

在若妮特的幼儿园,讲故事时,孩子不是围坐一圈,而是以任意的姿势躺在床上。若妮特告诉我,她读了《长袜子皮皮》的作者林格纳的自传,发现林格纳小时候是睡前躺在床上听奶奶讲故事,她想:“我为什么一定要让孩子们都坐好了听故事呢?躺在床上临睡前听故事,也许更加接近生活的真实。”于是她就这么做了,即便有人反对。通常华德福幼儿园每周固定一天去森林,而若妮特的幼儿园,每周安排两天去森林。

据我所知,华德福幼儿园通常是4岁孩子开始画湿水彩,3岁孩子也可以画,但3岁以下的孩子是不画的。然而,在若妮特的幼儿园,安娜带的班级6岁以上的孩子才画湿水彩。若妮特说,6岁之前不画湿水彩的孩子,6岁开始画的时候,和班上4岁开始画的孩子水平相当。她觉得并不一定要求孩子4岁开始画湿水彩画,关键看老师组织湿水彩画时,是否愉快、轻松,因为湿水彩画需要较多的准备工作。

华德福幼儿园一律要求女老师穿裙子,而我在瑞典幼儿园看到,绝大多数老师穿裤子,戴围裙。他们告诉我瑞典气候非常寒冷,户外穿裙子受不了,而且穿裙子不便于劳动和爬山。穿围裙也能起到部分裙子的效果。围裙的颜色随季节变化,春天是粉红色,夏天是绿色,秋天是红色或橘黄色,冬天是蓝色。

瑞典北部有个幼儿园,冬天有段时间,白天只有2~3个小时,老师把墙刷成黄色,因为粉红色在这样的冬天里显得过于沉重。

在瑞典华德福幼儿教师会议上,我遇到了来自丹麦的海伦,在她的幼儿园里,每天除了吃饭和听故事外,所有的时间都在户外。谈到孩子每周究竟有多长的时间在户外活动,澳大利亚资深华德福专家瑞娜塔(Renate)说,这主要取决于老师对孩子的观察,如果班级里的孩子已经过于兴奋、激动,难以安静下来,户内的时间就应该多一些。对于从事幼儿教育时间较短的老师,还是遵守每周和每天的常规节奏为宜。我交谈过的几位华德福老师,至少都已经有15年的幼儿教育经历,她们已经达到了自如的境界,所谓“随心所欲,不逾矩”。而我们在北京的尝试只是开端,的确还是“循规蹈矩”为好。

在一所华德福学校,我吃惊地看到孩子们在足球场上踢足球。我了解的华德福教育是不赞成这样的。我问学校的一位老师为什么。她说现代的孩子过度使用头脑,让他们踢足球,有利于思考、感情、意志之间的平衡。然而爱迪特不同意孩子踢足球,用脚踢比较粗鲁,最好让孩子参与用手的体育活动。

一个人很容易偏爱自己的选择,比如信仰某种宗教或追求某个理想,总觉得自己的宗教或理想才是世界上最好的,别的都有问题。从事教育的人也容易落到这种思维模式中,认为自己实践的教育是最完美的。这在某种意义上是对的,既然选择这种教育,至少自己是最喜欢的,或最适合自己的。但由此排斥甚至诋毁其他的教育理念,一个人就会变得狭隘、傲慢。若妮特告诉我,重要的不是华德福还是蒙台梭利,重要的是什么样的人在当老师。我想无论何种教育,都需要老师来付诸实践,你是什么样的人比你选择什么样的教育方式更加重要。

我曾遇到过这样的指责:“这个人是华德福老师,怎么还这样!”我们在北京的实践才两年多的时间,一名合格的华德福老师至少要经过四年的成长时间,即使合格了,也并不表示我们就十全十美了,别人有的缺点错误,我们都会有,因为我们都是普通的人,只是愿意在人生的道路上不断地完善自己。

在瑞典的25天时间里,我参观了七所华德福幼儿园,两所华德福小学,一所普通的幼儿园。还参观了活力生态农场、人智学社区、特殊需要人才培训中心。其中在爱迪特幼儿园4天,在若妮特幼儿园5天,在安娜斯蒂娜的幼儿园4天,还参加了两天的瑞典华德福幼儿教师大会。

爱迪特的幼儿园有4个班级,两个托儿班,孩子年龄1~3岁,两个幼儿班,孩子年龄3~7岁,瑞典小学入学年龄是7岁。幼儿园总共25个孩子,7位成人,其中4位是主班老师,两位配班老师,一名厨师。厨师早上7点15分上班,照看早来的孩子。主班老师7点45分上班,下午2点半下班。配班老师来得晚,离园也晚。

若妮特的幼儿园,29个孩子,4个班级。两个托儿班,每班4个孩子。两个幼儿班,一个班10个孩子,一个班11个孩子。每班仅一位老师,全园只有四位老师和一位厨师。幼儿园已经满园,有几十个孩子在等待入园的名单上。

安娜斯蒂娜的幼儿园就一个班,15个孩子,一位老师,一位配班,一位厨师。

我问托儿班的夏娃老师,一个人带几个孩子合适?她说最理想的是三个孩子,左手一个,右手一个,腿上再坐一个,而现在她带的是4个孩子。爱迪特认为,有经验的老师最多能带5个托儿班的孩子。华德福幼儿园的比例通常是:三个1岁左右的孩子配一个老师,五个2岁左右的孩子配一个老师,七个3岁孩子左右的孩子配一个老师,4岁以上的孩子,12~14个孩子有一位老师和一位配班。

我发现托儿班的老师宁可一个人带4个孩子,也不愿两个人带8个孩子,他们觉得孩子人数少,教室安静些。爱迪特说越小的孩子不仅需要越多的照顾,也需要成人更多的关注,孩子还不懂与其他人分享老师的感情,他们想要独占老师的爱。尤其3岁以下的孩子,一个老师不能照看太多的孩子。一个孩子占有的平均空间不能少于7平方米。

在爱迪特的幼儿园,孩子们来园后,先是室内自由游戏和主课,然后是收拾玩具、晨圈。晨圈结束后,孩子们仍然坐在地毯上,值日生去拿苹果,老师当着孩子的面,把苹果切成几块,不削皮,孩子们也不用洗手,值日生把切好的苹果分给大家。10点半是午餐时间,午饭后,教室的地板上铺张羊毛毯,孩子们就躺在上面休息20分钟。11点半孩子们户外活动,下午2点半离园之前,孩子们还要吃点心。个别孩子4点才能离园,由配班老师负责。

在若妮特的幼儿园,7点半孩子可以入园,正式入园时间是8点,自由活动和主课结束后,大约9点40分晨圈,10点10分是上午点心,然后孩子们到户外活动,约11点40分午饭。12点半先讲故事再休息。1点钟孩子们起床出去玩,直到下午2点半家长来接。

我参观的所有幼儿园,老师的年龄都偏大,比如爱迪特的幼儿园,老师年龄为:62岁、60岁、58岁、45岁,配班老师年龄为:57岁、20岁,厨师43岁。若妮特的幼儿园,有两位老师年龄50岁以上,一位45岁以上,一位35岁以上。爱迪特说幼儿需要年龄大的人来做老师,因为孩子需要妈妈的保护;中学生需要年轻人做老师,因为中学生需要朋友。

爱迪特幼儿园20岁的配班是位小伙子,爱迪特对他很满意,但也只允许他工作一年。她说年轻人要经历社会,去面对各种不同的人和事物,这样才能成长,才能选择自己未来的道路。如果最终这位小伙子仍然愿意做幼儿园老师,他将非常出色。

我感觉历经人生磨难的人,到了一定的年龄,有一种平静、包容、和蔼的力量,他们对孩子说话极其温和,却很有权威。老师安详地坐在教室里,是孩子们依赖的中心。爱迪特一个人最多带过20个孩子,她说无论户外、户内,20个孩子时时刻刻在她心中,她也在20个孩子的心中。有一次户外活动时,孩子们全神贯注于玩耍,可是当爱迪特起身去某处时,孩子们马上发觉,问:“爱迪特,你去哪里?”做过妈妈的人都会有这种感受,妈妈在一旁,孩子安心玩耍,妈妈一走,孩子就会不安。一位老师要达到十几位孩子的“妈妈”的境界,爱迪特说老师的内心需要做许多的工作。

当初我办园的时候,才5~6个孩子,三位成人在卧室哄孩子睡觉,不停地轻拍他们。后来,积累了一定的经验,一个老师可以哄20个孩子睡觉,有的孩子很快入睡;有的孩子躺在床上一个小时才能睡着;也有的孩子,自说自话,久久不能安静下来。照看孩子午睡的老师很辛苦,如何让每个孩子尽快午睡是教师们常讨论的话题。而在瑞典无论走到哪个幼儿园,中午仅20分钟至半小时的午休,只有个别年龄小的孩子能够睡着,绝大多数孩子只是安静地躺着,时间一到就起床。老师们告诉我,有的家长特别叮嘱:“千万别让我的孩子睡觉。”孩子在家通常晚上7点上床,早上7点起床。

瑞典华德福幼儿园一般没有专门的卧室,他们觉得占用一个房间做卧室太昂贵,不划算。

瑞典所有的华德福幼儿园提供的食物一律是有机素食,一位来自中国的妈妈李丹,当初是为女儿找一所素食幼儿园才选择华德福,没有想到她从此迷恋上了华德福,她说老师们从来不会考虑价格,只想到要给孩子提供品质最好的食物。

午餐的内容周一到周五不同,但每周一的午餐是一样的,每周二的午餐一样,以此类推。我问老师,家长会提出要求变换午餐吗?老师说不是我们不想改变,是孩子们不愿改变。蔬菜会随季节有所变化,但主食和做法是不变的。比如每周四是面包和蔬菜汤,一年四季都是这样,只是蔬菜品种换一下。华德福老师不会说今天是星期四,星期四对孩子来说太抽象,他们告诉孩子今天是面包日,因为每周四吃面包。

9月29日是米迦勒节,传说米迦勒是上帝的大天使,有一位年轻人要为人类战胜恶龙,他向米迦勒求助,米迦勒从太阳那里获取光的能量,放进年轻人的长剑里,顿时年轻人勇气倍增,一剑刺死了恶龙。29日因为是周六,周五是雷打不动的森林游,爱迪特的幼儿园就在周四庆祝米迦勒节。老师和孩子们一起做了一个象征太阳的面包,爱迪特说:“有的人做的是象征长剑的面包,我不喜欢,把‘长剑’吃下去增加了人的暴力倾向。我选择把‘太阳’吃下去,老师和孩子们获得的是太阳的温暖。”

我多次看到幼儿园上午的点心是苹果。回想我在北京办园,每天的水果尽量不同,换着花样,生怕家长抱怨我们给孩子吃的水果单一。其实最有营养的水果是当地产的时令水果,让孩子感受到季节变化带来的食物,而不是为了满足口味,盲目追求多样化,去消费反季节的食物。瑞典华德福幼儿园还把苹果削成片,做成苹果干供冬天食用。

为了保持饭前的安静,若妮特给每位孩子一点瓜子或一小块胡萝卜。老师和孩子们总是一起共进点心或午餐,像是一大家人。爱迪特说华德福教育的理想之一,是建立一个人与人亲同手足的社会,孩子在幼儿园里看到和学习到的内容会影响他们将来的生活,食物端到桌子上是老师和孩子们共同分享的,而不是仅仅给孩子们的。中国有不少幼儿园,孩子吃饭时,老师在一旁照料,不能吃饭。老师心里紧张,时刻准备帮助需要的孩子,孩子们也不太安心,老师在身后来回走动。爱迪特说老师就应该像妈妈那样,坐下来和孩子们一起享受美味的午餐,用餐的气氛会变得祥和又宁静。

无论是4岁的孩子,还是1岁的孩子,在我所看到的幼儿园里,老师从来不喂饭。对于1~2岁的孩子,老师给予少量的饭,吃完再给,有时孩子吃不完,少量剩饭也是有的。在我自己办园的经历中,喂孩子吃饭是常见现象,一是生怕孩子没有吃饱,二是看到某个孩子吃饭拖拖拉拉,别的孩子都吃完了,于是就想喂他几口。看到瑞典的做法后,我觉得不给孩子喂饭,老师轻松多了。可能刚开始,孩子等待老师喂,但时间长了,就会明白吃饭是自己的事情。如果孩子吃饭时间拖得太久,可能他不饿,可能饭菜不合口味,老师到时间也得收拾餐桌,不能无限延长时间。即使孩子偶尔一顿没有吃饱,关系也不大。一旦孩子养成良好习惯,将受益终生。

其实在正常的情况下,孩子是很愿意自己吃饭的。有的家长过分溺爱孩子,每一口饭都是喂的,这么做已经不是为了孩子的需要,而是满足家长被孩子需要的心理,剥夺了孩子自己吃饭的乐趣。我曾经见过一个3岁的孩子,不知道喝水要把水杯端起来,吃饭时不知道要用勺子舀饭,因为家里人从来没有让他自己喝过一口水、吃过一口饭。

在国内,每天确保孩子足够的饮水也是保育的重要内容,每日需要的饮水量可以根据孩子的体重计算出来,个别幼儿园连孩子每天喝水多少次,每次喝多少水都要写进家园联系本,孩子喝不完的时候,老师要想尽办法让孩子喝。而在瑞典,没有统一的喝水时间,甚至有的幼儿园吃点心时,也不一定要喝水,孩子能喝多少就喝多少,老师从来不会说:“再喝一口水”或者“把水喝完你才能去玩”。瑞典老师解释说,孩子渴了,可以随时去喝水。再说,瑞典的气候比较潮湿,空气里有足够的水分,这也是不强调喝水的原因。

最令我感到惊奇的是孩子们吃点心前不用洗手!上午不洗手,我想在室内游戏,手不脏,还能勉强接受。下午我特别留意户外活动之后,孩子们居然也不洗手就吃点心!在若妮特的幼儿园里,有天下午的点心是香蕉,我以为老师会把香蕉连皮给孩子,结果沾上泥土沙子的小手居然拿起剥好皮的香蕉就吃!还有一次,他们拿起面包吃!在国内,一日三餐两点,孩子至少要洗五次手。国内传统幼儿园的老师告诉我,孩子洗完手,两手要举起来,不能摸任何东西,我问如何把小椅子从桌子下拉开来,以便坐下?这位老师说用脚把小椅子拉出来。我想也许严格意义上是对的,确保孩子的手是干净的,但在现实中太难做到,除非强制训练。而瑞典老师竟然不在乎孩子的手是否干净。

就洗手问题,我请教若妮特,她说她的母亲在瑞士生活过,一切都要求干净、卫生,以致她小时候不能光脚在地上走路。母亲有许多禁令,这个不许,那个不行,唯恐手脏了,衣服脏了。等她自己有了第一个孩子时,也是这么要求孩子的,结果她和这个孩子都有过敏症。她带孩子去看了人智学的医生,医生说:“没有必要每次吃东西前洗手!”等她有了第二个孩子,就“不讲卫生”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孩子反倒更健康。若妮特认为现在患过敏症的人增多,可能就是太注意卫生了。她的班级只要求孩子午饭前、上厕所后洗手。户外活动虽然孩子的手看上去脏脏的,但泥土、沙石、草、树叶脏吗?“不!我觉得一点也不脏!”若妮特说,“政府是要求幼儿园的孩子勤洗手,洗完后还要抹一种消毒液。但在我的幼儿园,我不会这么做!”

走进不同的华德福幼儿园,表面上看似乎不一样,房间结构不同,摆设不同,但如果走进其他类型的幼儿园,对比之下就立即发觉华德福幼儿园的环境太有特色了。华德福教室的墙壁和窗帘是粉红色的,所有的材料是纯天然的,娃娃和动物基本上都是老师自己做的,能激发孩子的想象力。

我参观过的三个幼儿园都是租用公寓的房间,即使像若妮特的幼儿园是单独的一栋平房,但内部的结构和公寓差不多。若妮特的班级,有一间卧室,卧室的床是上、中、下三层的,一间游戏室,一间用于就餐和晨圈。有一个幼儿园在两栋楼里租了三套房子,每套房子1~2个班级。最早我办园时,租的也是三间一套的公寓房子,客厅是活动室,一间当做餐厅,一间用做晨圈和讲故事,还有一间做卧室。那时我盼望有一天能有一间大大的教室,孩子所有的活动都在一个房间里,便于老师管理。这次看到瑞典的幼儿园也租用公寓的房子,看来我们只能接受现实的条件,关键是如何巧妙地利用空间。若妮特的幼儿园还紧挨着铁轨,每天轻轨火车来来往往,他们已经和轰鸣声共存了15年。

在一所普通的幼儿园里,我见到教室里有大量的塑料玩具,地上写着瑞典单词,墙上贴着孩子的照片,教室给我的感觉有点凌乱,和华德福教室的氛围截然不同。

无论哪个华德福教室都没有图画书,也从来没有看到老师给孩子们看图画书。

答疑解惑

我在英国学习时,在幼儿园实习过三周,主班老师60多岁,做了40年的幼儿教育,班级状况井然有序,我几乎提不出任何问题,因为我没有任何幼儿教育的经历。这次到瑞典就不同了,我有了两年的实践,遇到过各种各样的问题,以下是瑞典老师的答疑解惑。

我问若妮特:“男孩喜欢拿木棍当枪玩暴力游戏,老师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处理?”她说:“我会告诉他们,你们可以在户外玩,不可以在教室里面玩这种游戏。也许转移孩子注意力的方式更好,但如今的孩子也需要老师直接告诉他,老师态度不必很严厉,但要直截了当、语气坚定。男孩需要男孩的游戏,户外可以玩射击游戏,但不能对着人。可以是想象中的怪兽或动物,因为绝大多数人还是吃肉,人还是在屠杀动物,尽管华德福幼儿园不吃。”

关于孩子的打人问题,如果某个孩子经常打人,某个孩子经常被打,老师会分别与双方家长座谈,寻找孩子打人的原因,也许孩子缺少安全感。2~3岁的孩子打人,常常是因为他的语言能力还不完善,不能充分地表达自己。当他能够说出自己想说的话,通常打人现象也就消失了。

我在安娜斯蒂娜的幼儿园,见到一位被领养的中国孤儿,她刚满3岁,入园不到一个月,非常活泼可爱,但她常常会打别的孩子,打完后,看到别的孩子哭,她会很好奇地看着。我问安娜斯蒂娜:“你会告诉家长孩子在幼儿园打人吗?”她说:“不会!如果告诉的话,很可能家长会训斥孩子,对这么小的孩子根本不起作用。”3岁的孩子还体会不到被打孩子的痛苦,安娜斯蒂娜通常是安慰哭泣的孩子。对于打人的那个女孩,不批评,也不讲道理,而是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参与到别的活动中。但如果是大一些的孩子打人,老师会告诉他,别的孩子被打疼了,如果一再发生,就让他坐在老师身旁,暂时不让他和别的孩子玩。

斯坦纳说,一个班级拥有的孩子人数,取决于老师能够应付的家长人数。孩子的问题通常是家长的问题。如果家长告诉孩子:“谁打你,你就打他。”这样无止境地打下去就会引发战争。所以老师在一定时候总是会制止冲突升级。

孩子咬人是严重的事情,老师会于当天告诉家长,但说话的方式要温和,不要让家长产生负罪感。

我在英国的老师曾说如果没有院子,就不要办华德福幼儿园。我在瑞典参观的幼儿园,一般都有自己的院子,唯一一个没有院子的幼儿园,孩子们在小区的公共场所玩耍。

在若妮特的幼儿园,已经是深秋时节,孩子们穿着雨衣雨裤仍然在玩水。在家长的帮助下,他们把水引进沙坑,孩子们打开水龙头,随时可以往沙坑里放水。有的孩子跪在水里,身上净是沙子、泥土、水。若妮特说:“如果家长怕孩子把衣服弄脏,可以把孩子送到别的幼儿园。有位人智学专家说,幼儿园给予孩子的应该是快乐,孩子玩土、玩沙、玩水,他们快乐、高兴,成人为什么要禁止?”

院子里有树,我见孩子爬树,若妮特也不管,我就问她,孩子可以随便爬树吗?摔下来怎么办?她说办园15年来,仅一个孩子因为爬树摔下来,但没有受伤。中国妈妈李丹说,女儿的外公来瑞典时,看到外孙女爬上高高的树,吓得心脏“怦怦”乱跳,而老师却在一旁说:“没事,没事。”当然幼儿园出于安全考虑,也会阻止年幼的孩子贸然爬树,老师会说:“等你长大一些,双臂和双腿有力气了再来爬树。”

每周五,瑞典所有华德福幼儿园都要去森林玩耍,若妮特幼儿园也不例外,这一天是一周的高潮。他们分为两个大组,每组去不同的地方。我们沿途步行了20多分钟,孩子们可以离开老师向前奔跑,但每到一个特定的地方,他们会主动地停下来,等待老师和其他的孩子,当所有人都到齐了,他们又开始向前奔跑。

到达森林里老地方,老师点燃篝火,大家吃一些随身带的点心,就可以玩耍了。我奇怪的是若妮特一直坐在篝火旁用树叶做头饰,孩子们跑得不见踪影,她却无动于衷。我问道:“你难道不担心孩子会跑丢?”她说:“孩子是不会跑出妈妈怀抱的。怀抱不是指手臂的范围,而是心灵的怀抱。曾经有位政府部门的人来幼儿园检查,问我:‘如果孩子在森林里玩,丢了一个怎么办?’我说:‘祷告上帝。’这人说:‘幸亏我们认识了25年,我了解你,换了别人,你这么说的话,政府会让你的幼儿园关门。’”不过我相信若妮特的做法是建立在对孩子和周围环境了解的基础上的。

我原来以为华德福幼儿园给孩子的生日礼物都是老师亲手做的娃娃,这次我才得知并不全是如此。李丹的女儿6岁生日的礼物是一把木工刀,她从3岁入园开始,就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她有了木工刀后,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到森林里找一根木棍,把树皮削掉,在老师的帮助下,做了一匹马。李丹收藏着女儿在幼儿园做的所有手工作品,她一样样地拿出来向我展示。

瑞典华德福老师不仅带孩子去森林,还带孩子们到大海里游泳。他们相信孩子在学前尽情地玩个够,到了小学上课时才能坐得住。李丹觉得她没有享受到的童年乐趣,女儿在华德福幼儿园里享受到了。

我曾遇到爱讲脏话的孩子,怎么办?若妮特告诉我,她的班上有一个孩子喜欢说脏话,若妮特态度明确,告知这里不能讲脏话。有个孩子每到吃饭前就要讲“屁股——厕所”,若妮特说:“你去厕所讲去!”几次以后,他就不说了。一段时间后,班上另一位孩子的弟弟入园,某天问若妮特:“吃饭前不能说厕所是吗?”“是啊,这是我们的规矩。”突然她意识到不对劲,问:“你是否想上厕所?”孩子点点头,可是已经太晚了,裤子尿湿了。看来班级的规则已经深入孩子们的心里,甚至影响到他们的弟弟妹妹。

还有一个孩子新入园时,喜欢讲电视里看到的血腥故事。每当这个时候,若妮特说:“你对我一个人讲,我们单独在一起。”若妮特把他带离教室,让这个孩子尽情讲述。若妮特说,我们不是脱离社会,生活在孤岛上的一群人,这个孩子已经看了暴力电视,怎么办?他需要说出来,但让别的孩子听到不妥,那就对老师一个人讲。

班上有讲脏话的孩子,别的孩子肯定会受到影响。有的家长反映自己的孩子回家讲脏话,要求幼儿园不接受讲脏话的孩子。若妮特认为这样的孩子更需要帮助,怎么能拒之门外?有一个有自闭症的孩子,老师越是不让他说脏话,他越是说得起劲,老师只得告诉其他孩子把耳朵捂起来,但不会拒绝这个孩子入园。

我在报纸上看到,一位妈妈为了锻炼7岁孩子当众说话的胆量,让他报名参加了一个电视竞答活动,当他回答不出来的时候,主持人不但没有保护孩子的自尊,反而为了讨好观众,取笑孩子。结果,孩子比以往更加内向,几乎不再说话,妈妈痛苦万分、后悔不已。安娜斯蒂娜说一些低龄的孩子怕陌生人、胆怯,很正常,父母为这样的孩子担忧完全是多余的。那些非常主动地和陌生人打交道,没有一点收敛的孩子反倒有点问题。现代社会有些人,往往喜欢出风头,内心空空如也,却到处张扬,比如争着上电视表现自己。这除了和性格有关外,和从小受到的影响也有关系。

每当有参观者来园时,安娜斯蒂娜很反感参观者打扰孩子,这样会把班上的孩子弄得异常兴奋、躁动,孩子通常不喜欢陌生人摸他们的脸蛋或头部。当年我去英国幼儿园实习时,老师告诫我们,不要主动和孩子说话,除非孩子来和你说话,简单答复即可,不要多问。

瑞典的一些孩子拥有上百样玩具、各式各样的衣服。孩子成年了,有些父母送给孩子的礼物是一辆汽车。在中国,有人问如何在家里实施华德福教育,来自美国的老师天明(Tammy)说:“首先把你家的玩具收拾起来一部分。”中国独生子女的玩具也是远远超出需要,父母以为给孩子买的玩具越多,表达的爱越多。在若妮特的教室门口,贴着瑞典最著名的电影大师伯格曼的一段话,大意是孩子只需要一个娃娃、几句话、一些故事,剩下的是让想象力发挥作用。伯格曼几个月前刚去世。

我自己在带孩子时,好像是本能的反应,当孩子不肯做某件事情时,常常会说:“如果你不做这的话,你就不能做那……”明知这种做法不妥,但情急之中就会冒出来。而我遇到的若妮特和安娜,都说她们无论在幼儿园还是在家,都不会这么说。如果外出时,某个孩子不肯戴帽子,老师会一次次地给他戴上,不会说:“你不戴帽子,就不能出去玩。”在家里,比如孩子不肯收拾房间,安娜会对孩子说:“把房间收拾好,我会给你零用钱。”但若妮特的做法不同,孩子不收拾房间,就让他们的房间乱糟糟的,她不会帮忙。

安娜的女儿13岁时买了一个宠物鼠回家,安娜曾经坚决反对过,但女儿真的买回家了,她只得无奈地接受。女儿20岁时,在下巴上打了一个洞,戴上一个唇环,无论安娜如何反感,也只能接纳。我在英国时遇到一位韩国高中生,问他会把头发染色吗?他说:“我要是染了头发,妈妈会把我杀了。”我想他的妈妈只是表示自己强烈而坚决的态度,以致孩子不敢违背妈妈的意愿。而瑞典的父母面对孩子的挑战,却无可奈何,只得接受。

我看到小学四年级的学生就有戴耳环的,老师说戴耳环取决于家长和孩子,学校不干涉,尊重他们的选择。爱迪特认为孩子上学戴耳环不好,可以在家里戴。但在瑞典只能向家长提出建议,不能禁止。在中国,就我所知,即使高中生在学校也不允许戴耳环。在穿戴方面,我还是比较赞同中国的学校规定。

一般而言,我在国内的感受是孩子的自由太少了,以致他们的个性受到压抑。而西方给我的感觉是,孩子的自由太多了,以致他们滥用自由。理想的情况也许是不用惩罚就可以规范孩子的行为,但对于绝大多数普通人,还达不到不用惩罚就能规范孩子行为的境界。

家长和学生的声音

在若妮特幼儿园,有一天下午是家长自愿劳动日,有的家长帮忙在树上吊秋千,有的家长帮忙清理地上的树叶,有的家长堆肥。我在瑞典25天,大约只有五天的时间阳光灿烂,而这一天恰巧晴空万里,阳光明媚。当人们劳动的时候,我感觉他们的身体特别优美。那天若妮特一天工作下来,本来已经很累,可是一旦投入劳动,她片刻也没有休息。我享受在大地上的劳动,也是不忍停下来。若妮特告诉我,当家长在劳动的时候,孩子在一旁帮忙,或观看或玩耍,总之这才是真实的生活,而不是坐在电视或电脑前按按键盘。幼儿必须接触到真实的生活。

我还参加了安娜斯蒂娜幼儿园的家长会,我问得最多的问题是:“你为什么把孩子送到华德福幼儿园?”以下是他们的回答:

“华德福幼儿园是混龄班,我希望自己的两个孩子在一个班。”

“我喜欢这里的自然环境和教室的布置。我认为环境对孩子很重要,也反映出办学者的价值观念。”

“我觉得玩对孩子太重要了。在华德福幼儿园,孩子可以玩个够。”

“在华德福幼儿园没有竞争,老师鼓励孩子慢慢地去做好一件事情。”

“尊重孩子的天性,真正做到了为孩子着想。”

“有次我开车累了,女儿说:‘爸爸,到我们幼儿园休息一下。’在孩子心目中,幼儿园是轻松愉快、可以休息的地方。这就足够了。”

“我喜欢华德福的有机食品,喜欢这里的老师,我信任他们,所以把孩子送来了。”

有两位妈妈甚至表示自己也想成为华德福老师。

当年李丹到瑞典留学时发现,中国学生功课很好,但动手能力和交际能力欠缺。在华德福幼儿园里,她的女儿这两方面的能力都得到充分的发展,她的身体协调能力也让李丹心满意足,特别是老师对每个孩子了如指掌,并有针对性地帮助他们,让她深受感动。今年女儿从幼儿园毕业后,又继续上了华德福小学。

爱迪特安排我参观了瑞典最大的华德福学校,从幼儿园、小学,直到高中,全校有1200多位学生。在参观他们的木工、装订、打铁的教室时,我遇到高中三年级的学生在做课题,我趁机问了几位学生他们如何看待华德福教育,他们基本上都是从一年级一直上到高中的学生。

“我喜欢手工、艺术等课程,因为老师往往不告诉你做什么、怎么做,尤其到了高中,完全靠自己去设想、尝试。华德福学生擅长做艺术设计工作。但我不喜欢音语舞课。”

“我觉得老师对物理、化学和生物的现象描述多了一些,对理论的学习少了一些,以致缺乏对现象的深入把握。我还觉得华德福和整个社会有些脱节。但我从小学直到高中,每天都很愿意上学。老师激发学生对知识的好奇和探索。我的同学毕业四年后,从事各行各业的都有。”

“毕业后我想学师范,当一名老师。我很喜欢华德福教育,即使数理化学的少了一些。我不喜欢学习很多的数理化,我很满意华德福的课程设计和内容。华德福教育并不适合每一个学生。”

“华德福学校没有其他学校那么多的考试或测验,但到了高三参加全国统考,他们的成绩比一般的学校的学生都优异。也有的学生为了上大学,多上一年预备班,多学一些数理化。”

亲爱的老师们

我在爱默生学院曾和一位老师讨论东西方的文化,我总是说西方如何,这位老师提议最好别笼统地说西方,我们是面对面的个人交谈。我当时很不服气,我们受到那么多的西方影响,在讨论东西方问题时,我不用“西方”这个词,我用什么来描述?这次在瑞典,我想到了这位老师的话,当我们面对面,生命和生命在交流时,东西方的区别不重要了,种族、文化的差异消失了,留在心底的是每个人的音容笑貌,每个人传递出来的友好善良。

佩葛是爱迪特幼儿园的老师,62岁了,40多岁时才决定从事幼儿教育,刚开始觉得所有的孩子都一个样子,班级闹哄哄的,经过一段时间后,才感觉到每个孩子的不同。她每天在班级建立一点点秩序,她说特别重要的是老师心里要明白什么是正确的,既然这么做对孩子有益,就应该坚持下去。刚来园的攻击性强的孩子,佩葛就让他坐在老师身边,看别的孩子怎么玩。时间长了,班级秩序就像花开了一样有序、美丽。她每天往返幼儿园的路上需要四个多小时的时间。她教我怎么用毛线织小猫,还利用休息时间专门为我画了马的裁剪图。

安娜斯蒂娜邀请我们到中国餐馆吃饭,她知道中国人吃不惯瑞典饭菜。她坐在我们的对面,高兴得一遍遍地说:“我和中国人一起吃饭!真没想到会有这一天。”瑞典冬天漫长,阳光严重不足,在安娜斯蒂娜的心目中,只要是从国外来的人,都能带来些许温暖。她赞成瑞典政府收留大量的非洲难民,这不仅是在帮助别人,也是瑞典人心灵的需要。她的哥哥是位渔民,这次她来不及带我去看她的哥哥下海了。

有一天下班后,安娜斯蒂娜带我们参观博物馆,等我们赶到那里的时候,只剩下20分钟就要关门了,票价大约是70克朗,我心想别看了,话还没有说出口,安娜斯蒂娜就买好了票。虽然时间短暂,我们还是目睹了博物馆珍藏的部分传统手工艺品。

若妮特是位犹太人,她的父亲家族,除了父亲和她的哥哥外,全部死于纳粹的集中营。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当若妮特在叙述往事时,我仍然感觉到无论德国人如何忏悔赔偿,犹太人承受的心灵痛苦是永恒的,无法抚平的。在犹太人的教堂外面,若妮特指给我看墙上密密麻麻的死于集中营的犹太人的名字。“不要忘记我们!”留在集中营墙上的这句话时刻提醒后人们,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人类悲剧!

在瑞典华德福幼儿教师会议上,我站在众人面前,平生第一次用英文演讲,旁边还有一位翻译,把我的英文翻译成瑞典语。短短半小时的发言,赢得了掌声和多次笑声。过后,好多位老师主动和我说话,鼓励我坚持下去,祝愿中国的华德福教育蒸蒸日上。我想念在瑞典遇到的每一个人,他们如此坦诚,如此热情,让我不由自主地想到,我和他们原本素不相识,也许真的是前世结下的因缘。

这次瑞典之行,是爱迪特的幼儿园支付我的往返机票,她个人提供了免费食宿和交通。爱迪特幼儿园的老师柏琳达,还把她小时候妈妈送给她的娃娃送给了我,这个娃娃伴随她已经40多年了,她的女儿也抱过这个娃娃,现在娃娃躺在我的怀里,觉得沉甸甸的,怎样才能不辜负这份深厚的友谊和期待?

随着冬天的来临,天亮的时间越来越短,爱迪特和其他老师几次提到,外面的世界越黑暗,我们内心的世界越要有光明,在冬天的节日庆典中,要体现出这种精神的含义。我觉得这个想法太好了,怎么在中国传统文化里就没有听说呢?想来想去,在中国文化里,好像没有黑暗和光明的对比,没有清晰的二元对立的思维。我们有阴和阳,但阴中有阳,阳中有阴,而且阴和阳不是固定的,而是相对的,可以转化的。华德福教育毕竟从西方的土壤里生长出来,怎么适应中国的传统文化,还需要我们中国人自己去探索。

当我们回国时,要带的东西远远超出航空公司的规定,绝大部分来自爱迪特老师的赠送。爱迪特是跟我们一起回中国的,由于长时间的飞行,她的双腿肿了十天。

回想我在瑞典遇到的这群华德福老师,他们每个人都是那么个性鲜明,不屈服于任何权威和压力,彰显出自己独特的生命光彩,他们每个人都是那么和蔼亲切,竭尽所能地帮助我们。这也是华德福教育的终极理想——发挥个人的潜能,成为独立思考的自由人,同时担当对他人和社会的责任,并充满爱心。

我满载着瑞典老师们的深情厚谊在北京重新开始华德福教育,愿我对他们的思念化做前行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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